作者简介
熊维良,男,年出生,民革党员。中学语文高级教师,遵义市作家协会会员,遵义市汇川区作协副主席,遵义市音乐文学学会副会长,贵州省写作学会理事。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开始写作,发表小说、诗歌、散文、报告文学、专业论文一百多篇(首),出版散文集《非鸿亦踏雪》。
杜鹃飘零也无痕
熊维良
岁月的泥沙掩埋了历史的陈迹,人们又用生命的时光去打捞在泥土中的沉淀。岁月犹如飘零入地的杜鹃花,虽然满眼皆是,可伸手便无痕了。
五月,当漫山遍野的杜鹃花在海龙囤开放,这个偏居我国西南一隅的小山便如杜鹃花般火红了起来。络绎不绝的人流,在上山的步道上缓缓前行,由于山路陡峭,人们都要躬着腰,甚至是攀着石阶才能上去,像是在膜拜山顶的主人。
我也在人流中拾阶而上,弥望的是山野的绿色,还有一树树的白花,点缀在遍野的绿树间,给这单调的山野增添了许多的灵动。山脚的小溪,传来她的歌唱,那歌声,时而是清脆的欢歌,时而是呜咽的低吟。像是在诉说那远去的历史。
我站在铜柱关前,仿佛看见了这里七百五十年前,南宋理宗宝祐五年(公元年)的场面。播州杨氏先祖为了抵御由云南东进的蒙古军队,在这里构筑关隘、城墙。那将军,身披战袍,临风而立。那抵御外辱的正气洋溢在脸上,充满了这荒蛮的山野。衣衫褴褛的工匠们,虽然不知道自己的艰辛有多大意义,但当凉爽的山风吹着疲倦的身子,那满腹的愁苦也就随山风飘散了。
播州杨氏土司,自唐朝乾符三年(公元年)杨端入播以来,退南诏、征僚人、兴农耕、办水利、促文教,为播州的稳定和发展作出了许多的贡献。在历史的风云变幻中,杨氏先祖多能审时度势,顺应历史,发展自己。才能使自己的家族在唐宋元明的朝代更替中立于不败。
顺阶而上,伫立歇马台。听见导游说,那些点缀在绿树间的簇簇白花也是杜鹃。我突然觉得那花有些哀婉,像是在凭吊四百多年前(明万历二十八年)在那场震惊全国的平播战争中死去的亡魂。那花也有些悲怆,一场由内外矛盾引起的平播战争,死伤无数,就是平叛后被斩首者也达万人,如果我们将此事件放在历史的长河中去看,那些为此失去的生命,又有多少的意义呢?
越天梯,过龙虎大道,在飞龙关前感受“半朝天子”的雄风,在飞凤关前领略凤飞龙上的惬意,可是,这一切的一切都随历史的云烟,化作了不动的山脉和无语的城墙基石。
海龙囤的核心地带是“明王宫”,这是播州杨氏第二十九代杨应龙于明朝万历二十四年(公元年)开始营建的别墅行宫。那时,如西山落日的明王朝,在内外交困的情况下,为了巩固其疆域的统治,推行威胁到周边土司政权的“改土归流”,杨氏也因此而惴惴不安了。也许是朝廷“消蕃”的势头使杨应龙惊恐万分,也许是杨氏七百多年的统治使杨应龙胆大妄为,也许是内外矛盾的纠结使杨应龙不知所措。于是,杨应龙这个因剿松潘、献大木而有功于朝廷,得授飞鱼服和尚方宝剑的骠骑将军,开始了杀戮妻子及家人、谋取同僚罗氏庄园(罗衙)的不道行为,由此,拉开了和朝廷、地方争斗的序幕。明万历二十年(公元年),明朝廷对播州杨氏发起了第一次进剿。
走近“明王宫”,见一簇簇火红的杜鹃花在绿树的衬托下开得十分的艳丽,一眼望去,“贵州考古”的旗帜和各色彩旗在在绿树间飘扬,与血红的杜鹃花将这块古老而沉寂的土地映衬得十分热闹。然而,我走进树丛,踏上杨氏“宫殿”由厚重的青石砌成的步道,见那些巨大的踏步石在树丛中不是开裂着,就是东倒西歪的斜躺着。当初精心打磨的平整表面只能靠细心观察才能看见,只能凭想象,才能在大脑中再现当初的尊显和豪华了。
几年间,杨应龙一面和朝廷周旋,一面又进京用重金贿赂,一面却不停的杀戮,攻城掠地。忧心忡忡万历皇帝终于忍耐不住了。万历二十八年(公元年)春,来自十五个省的二十四万官兵,在一片“剿贼灭叛”的誓师声中,分八路向播州杀来。官兵如风卷残云般,不到三个月的时间,4月18日,狂野的杨应龙面对如潮水般的官兵,只好带着残余的一万七千多人作困兽之斗了。山还是那山,可早已失去了往日的清幽宁静;水还是那水,可早已不见了旧时的多情妩媚。这里成了战场,空中弥漫着硝烟和喊呐,山野遍陈着死尸,那原本清澈的白沙河啊,也该会流淌着殷洪的血液吧!
6月初6日的四更时分,多少个夜晚不能安睡的杨应龙,被一阵阵的喊杀声惊醒的惺忪的睡眼,大火映红了这片黑沉沉的天空,也烧焦了他平日饱胀得狂妄的心。绝望和悔恨这两条绳索便将他绞杀在自己营建的“行宫”梁柱上了。
年的家族统治,就这样在一个人的偏信和狂妄中灰飞烟灭了;唐宋元明四朝更替都能不变的政权,就这样在“改土归流”的洪流中荡涤不存了。杨应龙的梦想,如冲天的烈焰,燃烧成玩火自焚的古训;杨应龙的权力,如倒塌的砖墙瓦砾,堆积成深埋泥土的旧迹。
四百年过去了,那场轰轰烈烈的战事仿佛已经随那些殿宇的遗迹深埋泥土了。我看着考古队挖出的探方,只见原址上沉积了近一米厚的泥土,这是岁月流逝的见证。柔柔的时光,居然会化作硬朗的泥土,把一个庞大而恢弘的建筑群深深的掩埋,那么,我们本身就柔弱的生命又算得了什么呢?
巨大的须弥王座,在默默的显示这一方诸侯的权威;被烈火烧红的地砖,在静静的炫耀这“别墅行宫”的富丽;堆积成山的砖块瓦当,却明明昭示了这个建筑的宏大。但是,岁月是无情的,一旦惩罚的巨手罩临,再显赫的权威和宏大的场面都会化作云烟飘飞或深埋泥土不闻,只在发黄的书页里,找到些许发黄的文字。
一阵山风吹来,摇曳绿树,飘飞杜鹃的花瓣。几瓣血红的花瓣飘落于探方中,给沉寂的泥土几点跳跃的色彩。我突然感觉到,这血红的花瓣之所以飘零其间,那是因为她是这块被烧红而又浸透了鲜血的土地上长出的精灵,所以才开得如此的血红。这血红不是热烈,而是悲壮;这血红不是艳丽,而是沧桑。那么,绣花楼的白色杜鹃就应该是杨二小姐的凄婉了吧。
生命如花,再灿烂也终归飘零;生命如花,应该得到珍惜。看杜鹃飘零无痕,我心如泥土般沉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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