Hey~
难产女王送福利啦~
你还在吗?
.12.06
文末有福利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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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一定是你们想不到的结局
○
昭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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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遇见杜鹃夫人的时候,她刚刚92岁。
那天我新联系的房东,逼着她从家里搬走,把这个房子让给我住。房东很凶,她苍老的皮肤上挤出没有底气的笑容,我知道她已经很久没交房租了,欠了很多钱。
我不是禽兽,遇到这种事,我只能婉拒房东,说过一段时间再租。
房东恨得咬牙切齿也无可奈何,我也无可奈何。我不是土豪,没法豪气地给她交纳房租,任她住着。我只能祈祷这房子晚点租出去,在此之前,老人能有个落脚的地方。
老人看着我,又笑了。
其实一个人的表情永远骗不过其他人,她勉强着带着恨意的假笑,和发自内心感激的笑,完全是两种表情,可是她不明白,她活了92岁,还是不明白。
她不笑倒好,她一笑,我突然察觉了什么。她不是个普通女人。绝对不是的。
在我看来,女人分为两种,一种素面朝天,无欲无求,只渴盼能为丈夫孩子洗手做羹汤;另一种就是杜鹃夫人这种,她活在这世界上,就是为了颠倒众生。
杜鹃夫人都已经这么老了,她的笑意里依然留着千万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婉转,像水银一般明晃晃地带着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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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虽然不知道她究竟经历过什么,可是我总是隐隐觉得,她落得这种下场,也算应得。
美人迟暮是这个世界上最悲苦的事情,比英雄气短还悲苦,英雄尚且能缅怀一下当年,说自己卷土重来未可知,可美人老了就是老了,人人看得见,永无翻转的余地。
她只能在四下无人的黑夜,眯着眼,对着明亮浑圆的月亮,再翘起松树皮一般的老手,摆一个颤颤巍巍的兰花指,对着被拉得细长的影子,顾一顾当年。
我看不了这凄凉的场面,忙起身告辞,准备去寻找新的房子,可是杜鹃夫人突然叫住了我,她说:“很长时间没有人和我说话了,你能和我说说话吗?”
我到底是个心软的人。
“我年轻的时候,特别漂亮,我是小姐妹当中最美的。”果不其然,杜鹃夫人的开场白就是这一句。我觉得没什么可听的,准备找个理由溜走,可是她突然又加了一句,
“你以为我想说,我的一生被男人毁了?不是的,我的一生,是被另一个女人毁了。你以为我想说她是我的情敌?不是的,我怎么可能会有情敌。”
“那是谁?”我问。
“你可以叫她杜鹃女王。你别想得那么俗套,我和她从来就没有事关男人的故事,其实这一辈子,她一个男人都没有。”
老太太捉狭地用眼角瞥了我一眼,看我老实了,就继续讲。她其实说话有点吃力了,说两句话就要喘息一会,极大地影响了我的听觉体验,可是她全部讲完以后,我再也不想抱怨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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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从小,就比别的孩子美。我知道我这样说,你一定在内心笑我,可是你知道吗,我说的不只是脸,我说的是歌声啊。我很小的时候,随便听上一首歌,就会唱,唱出来,就能把人唱哭。
十六岁的时候,她们给我起了一个外号,叫杜鹃,你知道的,杜鹃啼血猿哀鸣,我嗓音不是最美的,但我天生就知道,怎么把歌声端进一个人的心里。
后来有个诗人说杜鹃不好听,我应该是塞壬,西方传说中的金发海妖,我当时很得意,把自己MSN的签名都改成了这个。也许是我自己抛弃了杜鹃这个称号吧,很快,另外一个女人被称作杜鹃了,那一年,她也是十六岁。”
“她很快就得到了一个唱片公司的邀约,和我十六岁的时候一样,我跟她讲,你不要签约,唱歌这件事不是踏实过日子的女人该做的。我自己签约那年也是十六岁,我的下场你看见了,不好的。”
“她随口答应了我,但第二天她就签了。我当时只觉得自己可笑,当年有人劝我不要签的时候,我也是像她那么做的。之后我爱上了我的经纪人,可是他已经结婚了,我做了三年的情人,后来事情败露,他离职,失踪。
我被签约公司雪藏,再解约。那时候我的美丽已经不再了,这个世界很现实,没有了美貌,也就没有多少人愿意聆听你的歌声了。我的前程就止于此,那年我还不到三十岁。”
“她听了我的故事,看着我冷笑,转身挽着她经纪人的手出去了。很快,她的经纪人称她塞壬,可是她并没有做他的情人。她只是唱歌,她唱得越来越好,很快,她出了她的第一张唱片。”
“那唱片红遍了半边天,她得到了出演电影的机会。她毫不犹豫地去了,我跟她说,我也曾经得到过类似的机会,可是你知道吗,剧组……剧组乱得不像样子。
她没听我的,她还是去了。她一直觉得我人生失败,没资格对她指手画脚。我觉得被她鄙视,很羞耻,不再理她。”
“很快,她恋爱了。我知道,她要重蹈覆辙了。果然,她很快就惨遭劈腿,劈了腿的家伙,很快就另结新欢。她大悲,挽起头发,去演下一部电影。
那部电影里她是个痴情的女鬼,我看着电影里的她,有些隐隐的不安,我劝她,好好谈恋爱吧,别再演了,演多了世间的悲欢离合,对自己不好。”
“她告诉我,你什么悲欢离合也没有演,你爱着一个男人,给他洗手做羹汤,没名没分地给他洗衣服,倒马桶,你为他付出一生的爱恋,你还是什么都没得到。我觉得被她鄙视,很羞耻,我打我的牌不再理她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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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很快,她迅速地攀上事业的高峰,如日中天,她不再是个新人,她已经是个女王了,她得意地告诉我,她是杜鹃女王。她是全天下唱歌最好听的女人,没有第二个。我默默看着她,劝她恋爱。那时候,我马上就要再婚了。”
“她大怒,认为我看不得她好,她骂我离了男人就活不了,却不曾有哪个男人,肯供养我一辈子。她说:什么都得靠自己,她不急。”
“我说,你再不结婚就老了。她说她不怕老,她这么红,她怎么怕老呢。”
“我说,我也曾经像你一样想过。她说,因为我软弱,选择了跟着男人走,所以没有红下去。”
“那个时候,我已经懒得劝她,一手骨牌已经被我抹得很娴熟了,我越来越觉得打牌的日子和跟她说话的日子比起来,简直一个天一个地,我就天天地摸着牌,和我未来的丈夫打着牌九。我们计划着婚期,她说她一定不来参加,我无所谓。”
“婚期定了下来,我赌气,把喜帖丢给她,还说当红女星一定不屑来参与我们这种小民的婚礼云云,这样的话很伤人,她那天罕见地没有反驳我,只是发呆。那医院,是癌症,还是晚期。”
“她才四十多岁。对于女人来说,她也许不再年轻,可是这对于一个人的寿命而言,实在是太短了啊。我搁置了婚礼,陪她治病,牌桌上的未婚夫等不起,不到半年,他就和另外一个牌友结了婚。而她呢,我们想尽了办法,还是没法救治她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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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她跟我说,她还想上一次台,这对她而言简单极了,我给她安排了。谁成想,那一天,她穿了婚纱。她在万人瞩目的台上,告诉所有人,她想结婚。
她这一生,遭遇了一个又一个的男人,她想遇见一个真正靠谱的,她想嫁了,可她发现那些男人怎么看不合适。她想再等等,春去秋来,她还想再等等,可是没有以后了。”
“她最会看男人了,我身边的男人一个又一个,几乎是全天下骗子的集合,她比照着我,看着那些追她的男人,然后她看见了一个满目疮痍的人生。”
“那天一万个人哭了。成千上万的人喊着杜鹃女王的名字,为她哭,为她不幸的一生哭,我也哭了,我知道只有她为我哭。到最后,我们俩谁都没有结婚。”
“她跟我说,女人这一生,就像摸了一手不好的牌,总有一些选择,你怎么选,都是错的。”
“可是女人真是特别好强的动物,千错万错的牌,她也要咬着牙打完,输也要输得漂亮。”
“不久以后,她死了,我还活着。她的葬礼全国都知道了,万人悲哀,我知道她还是赢得了一些东西的,她这一生自己不痛快,但她让千万人痛快了,她让千万个女人,借着她的歌,说出自己的不痛快。”
“所有的女人都在隐忍的时候,她痛痛快快地活了一生,她给女人们上了一课,人还能这么活,只要你舍得,你肯舍,就一定有得的。”
杜鹃夫人讲到最后,嗓门突然高了起来,讲得掷地有声。她大声大声地咳嗽着,回转身子,指着墙上的黑白照片,“就是她。”
我站了起来,我认得她。
每一个人应该都认得她。
我大惊,对着她的照片,深深地鞠了一躬,我说:“我是听着她的歌,看着她的电影长大的,她不朽,她不朽。她是女人中真正的无冕之王。”
杜鹃夫人咧嘴笑了,虚弱地问我:“那你说,我的一生,跟她比,失败不失败。”
我想直接回答说,是的。可是这太伤人了,我一时语塞。
杜鹃夫人根本没理会我的尴尬,继续说:“你是不是觉得奇怪,杜鹃女王从来没有碍着我什么事儿,怎么就耽误了我的一生呢?”
我不好意思点头,也不好意思摇头。
杜鹃夫人幽幽地看了一眼窗外的月亮,笑意盈盈地说,“十八岁那年,我发现我怀孕了。我知道生下孩子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,可是那是我和我最爱的男人的孩子,我舍不得,我偷偷躲起来,生下了她。
怀孕改变了我的身体,改变了我的容貌,最重要的是,生孩子让一切都败露了,我的前途就这么毁了。我一个人带着女儿,回到乡下,开了一个练歌房,养育她,告诉她,爸爸死得早,你要好好学习,要有出息。”
“她学习并不好,但还是很有出息,我最担忧的那种出息。她死得比我早,她的寿命连我的一半都没有,可是人们都记住了她,
叫她杜鹃女王。”
——END—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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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简介
昭,原名宋阳。作家、编剧、影视策划。
参与过的影视作品有《如果没有》《心理罪3》等,其中《如果没有》的点击率以20亿收官,位居全网第3位。其创作的长篇小说《蚁族——北京生存日记》(原名《失业33天》)获中国作协颁发的“年网络文学作品”优秀奖。
今天给大家介绍一位朋友昭,以及她的个人新书《临与别》。
昭笔下的故事拒绝烂大街的鸡汤,没有空洞乏味的说教,杜绝无病呻吟的矫情话语,她只想娓娓道来一些实实在在的故事,看看别人的人生。
16个非同寻常的故事,16段你从没听说过的人生经历,个个戳心,总能在不经意间触摸到你内心的柔软处,让你在深夜动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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福利来了
人生在世,每个人都会经历无数次"降临"与"别离",或凄美、或执念、或彷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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机不可失失不再来,截止时间:8日晚上24点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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